2025 年 10 月 7 日，美國最高法院就柴爾斯訴薩拉查案（Chiles v. Salazar）進行了口頭辯論。該案援引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質疑科羅拉多州禁止未成年人接受性取向轉換療法（conversion therapy）的法律是否侵犯言論自由。
2019 年，科羅拉多州通過了《未成年人轉換治療法》（Minor Conversion Therapy Law, MCTL）。該法律規定，若持牌心理健康從業者對未成年人進行旨在「改變個人性取向或性別認同」的治療，則屬於職業不當行爲。這些治療包括試圖改變其行爲、性別表達，或消除、減弱對同性的性或情感方面的吸引。不過，這項法律仍允許諮詢師爲正在進行性別轉換（即跨性別）的青少年提供「接納、支持和理解」的輔導。
根據法庭文件，案件的原告持牌諮詢師、基督徒卡莉·柴爾斯（Kaley Chiles）認爲：「人只有在遵循上帝的設計、包括生理性別的秩序中生活，才能真正茁壯成長。」她表示，許多來訪者之所以尋求她的幫助，是因爲他們相信，自己的信仰和與上帝的關係，是認識自我身份和慾望的根基。柴爾斯主張，如果來訪者自願尋求輔導，希望使自己的性慾或性別認同與基督教信念保持一致，那麼這種談話治療（talk therapy）應當受到法律保護。
而科羅拉多州方面則爲該法律辯護，認爲這只是對專業行爲的合理規範，並聲稱醫學界已達成共識，認定「性取向轉換療法」具有潛在危害。
最高法院需要裁定：科羅拉多州的法律是否因禁止某些特定內容的心理輔導談話而構成對言論的不當審查；或者，這項法律是否屬於對專業行爲的合理規範僅在附帶層面上限制了言論。核心問題在於：這項法律究竟是基於觀點（viewpoint-based）或基於內容（content-based）的限制。如果法院認定是基於內容的限制，將依照『嚴格審查標準』（strict scrutiny）進行評估；但若法院認爲該法僅屬對專業行爲的合理管理，而非針對特定觀點的限制，則可能在較爲寬鬆的標準下被視爲合憲。
法院還需考慮另一項先例：全國危機孕婦中心訴貝塞拉案（NIFLA v. Becerra, 2018）。該案的裁決明確指出：即便說話者是專業人士，他們的言論仍可能受到憲法第一修正案的保護。
在口頭辯論過程中，幾位大法官提出了關鍵性的追問。
多位法官指出，這項法律在對待不同觀點時存在明顯不平衡：它禁止諮詢師幫助未成年人減少同性吸引，卻允許他們提供鼓勵性別探索或協助性別轉換的輔導。這種觀點上的差別對待，正是第一修正案原則通常所禁止的。
阿利托大法官（Justice Alito）表示：「在我看來……你們的法律在這兩種情境下，因觀點不同而導致相反的結果。」他進一步評論道：「這顯然就是赤裸裸的觀點歧視（blatant viewpoint discrimination）。」
當科羅拉多州辯稱該法只是「規範專業行爲」時，法官們追問：「談話治療究竟是不是一種言論？」如果是，那麼在憲法上，要想禁止這種言論，州政府必須滿足更嚴格的限制條件。
戈薩奇大法官（Justice Gorsuch）則以歷史類比的方式質疑科羅拉多州所倚賴的「醫學共識」。他問道：如果今天可以因爲「醫學共識」而禁止某種談話療法，那麼過去是否也可能用同樣的理由壓制那些後來被證明正確的觀點？他舉例指出：「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同性戀在專業領域仍被視爲一種精神疾病。」
部分法官還建議，若要防止潛在傷害，州政府可以採用更溫和的方式，例如通過醫療過失追責（malpractice）、執照監管（licensing discipline）或知情同意制度（informed consent），而不必全面禁止某類談話輔導。
從根本上說，柴爾斯訴薩拉查案關乎言論自由與專業監管的界限。如果最高法院允許各州因爲不贊同某種信息而禁止特定類型的心理輔導，那麼許多基督徒諮詢師及其來訪者——尤其是那些希望在信仰指導下尋求幫助的年輕人——都可能被迫噤聲。然而，言論自由受憲法保障，不會因爲發生在諮詢室內就不算數。
事實上，科羅拉多州（以及其他近二十個州）確實在試圖讓他們不同意的聲音消失。他們往往使用性取向轉換療法（conversion therapy）這一帶貶義的統稱。該術語最初指的是基於「行爲主義」（behaviorism）的心理療法，這種學派認爲，人類所有可觀察的行爲都可以通過外部條件反射來改變。這類世俗療法常使用厭惡刺激技術，比如用電擊、冰水浴、使人嘔吐的藥物，讓人厭惡同性吸引。遺憾的是，一些基督徒團體也曾採用過此類做法。
然而，今天的基督徒輔導員所倡導的，完全不是這種做法。柴爾斯和許多當代基督徒諮詢師所採用的是一種「允許改變」的談話療法（change-allowing talk therapy）。這類自願、合作式的談話輔導在許多行爲問題中都十分常見，例如色情成癮、濫交與其他成癮行爲。但在許多司法轄區中，同性吸引和性別困惑卻成了唯一不允許輔導員幫助來訪者處理或改變的話題。法律要求輔導員必須肯定來訪者所持的性別或身份認同，即便正是這種認同讓他們感到痛苦。
許多人表示，這類允許改變的輔導對他們的心理與靈命健康極具幫助。保羅·薩林斯（Paul Sullins）指出，接受這類輔導的性別困惑青少年中，超過 85%的人最終選擇認同自己的生理性別，而約有三分之二的同性吸引者報告同性吸引顯著減弱。
禁止這類療法，不僅侵犯了輔導員的言論自由，也損害了輔導員和來訪者的宗教自由。許多尋求幫助的人首先認同的是他們的信仰，而非他們的性慾。他們希望依照信仰生活，卻被法律剝奪了這一選擇的權利。
目前，美國已有二十多個州及哥倫比亞特區制定法律，禁止或限制未成年人接受「性取向轉換療法」。如果最高法院裁決支持柴爾斯，這些法律可能會被推翻，爲以信仰爲基礎的輔導提供更多空間；反之，若裁決支持科羅拉多州，各州政府將擁有更大的權力去規範心理輔導中的言論，這可能也會波及其他與道德或信仰相關的輔導領域，如戒癮治療。
雖然法院的最終決定尚不確定，但從法官們提問的語氣來看，他們似乎傾向於認爲科羅拉多州的法律屬於基於觀點的言論限制，而非單純的技術監管。如果是這樣，法院將不得不採用「嚴格審查標準」，而許多法律專家認爲，科羅拉多的法律恐怕難以通過這一測試。
但若法院裁定不利於柴爾斯，這將賦予州政府更廣泛的權力來監管心理諮詢中的言論。無論結果如何，這一裁決都將深刻影響州政府今後如何對待臨床、牧養及信仰相關輔導中的言論自由。
由於柴爾斯訴薩拉查案屬於最高法院 2025 年 10 月開庭期的案件，預計判決結果將在 2026 年 6 月公佈。
譯：MV；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The FAQs: Supreme Court Hears Oral Arguments in Case on Free Speech and Bans on Sexual Reorientation Therapy.
